清晨五点半,安徽霍山县老城区的石板路上还浮着薄雾,肥娟小吃店的玻璃窗已透出暖黄的光。店主将蜂窝煤炉的通风口拨开,铁锅里的菜籽油“滋啦”一声绽开油花。五张折叠桌支在骑楼下,蒸笼掀开时白雾裹着米香漫过青砖墙,引得穿校服的孩子们踮脚张望。
“阿姨,火鸡面多加辣子!”扎着羊角辫的小满总在放学后帮工,她将现烙的鸡蛋饼在铁板上摊开,金黄的蛋液裹着葱花在热油里翻卷。自去年转型小吃店以来,这里成了全城孩子的“秘密基地”——三块钱的炸鸡柳现切现炸,五毛钱的酸梅汤用山泉水熬煮,最妙的是那碗撒着油炸花生的豆腐脑,咸甜两味任选,像极了霍山人骨子里的随性。
大别山麓的春日馈赠:蒿子粑的时光密码
若说肥娟小吃是市井的烟火,那六安蒿子粑便是大别山的诗篇。驱车向西百里,霍山诸佛庵镇的清晨总伴着竹篓与青蒿的私语。在林家蒿子作坊里,第五代传人林英奎正将新采的青蒿码在竹匾上,这些野蒿需在晨露未晞时采摘,叶片背面泛着银霜,茎秆脆嫩得能掐出水。
“秘诀在揉和醒。”林英奎摩挲着竹匾纹路,“蒿子要洗七遍水,揉三遍面,醒够两个时辰。”他总在揉面时哼着祖传的号子:“一篙青,二两肉,三揉四醒五锅油。”当洗净的蒿子与腊肉丁混入糯米粉,再撒上秘制的香蒜末,面团在掌心翻飞成翠玉般的圆饼。铁锅烧热菜籽油,蒿子粑下锅时“滋啦”作响,外皮渐渐泛起琥珀色,切开时青蒿的清香混着腊肉的咸香扑鼻而来,内馅软糯如云,让人想起三月三的春风。
南北食趣的交响:小吃与粑香的共舞
正午时分,肥娟小吃店的折叠桌摆到了梧桐树下。杭州游客举着手机直播:“家人们,这蒿子粑配火鸡面绝了!”镜头里,蒿子粑的酥皮裹着红油火鸡面,辣味与清香在舌尖碰撞。常客老周却有新发现:“肥娟,用粑渣拌凉面,保准火!”
果然,当蒿子粑的酥皮在凉面里滚过,吸饱了麻酱的醇厚,原本霸道的辣味竟变得温润绵长。小满突发奇想:“阿姨,用粑皮裹鸡柳炸咋样?”满堂食客闻言大笑,蒸腾的热气里,皖西风味与市井烟火完成了无声的对话。有老者咂嘴:“这搭配倒像咱霍山人,外刚内柔,越品越有味。”
匠心传承:从竹匾到真空的千年对话
六安蒿子粑的匠心,藏在林英奎布满裂痕的掌纹里。他至今坚持用竹匾晾晒蒿子,发酵温度全凭手背感知:“竹匾透气,蒿香才能锁得住。”而肥娟小吃店的烟火气,则来自后厨那口祖传的铁锅。每日天未亮,肥娟便去市场挑土豆,专选表皮带泥的:“这样的才甜脆。”炸鸡柳的油温控制在170℃,多一分则焦,少一分则腻。
当传统手艺遇上现代工艺,蒿子粑的竹匾与肥娟小吃店的电磁炉,竟在霍山县的烟火人间里谱出和谐二重奏。林英奎的孙子在抖音直播揉面,肥娟的小满用手机记录新品,老味道与新食代在短视频里撞了个满怀。
食客百态:市井里的温情长卷
黄昏时分,肥娟小吃店成了微缩版霍山县。穿校服的少年咬着蒿子粑争论数学题,银发老人就着粑块下黄酒,年轻妈妈追着满店乱跑的孩子笑骂。最有趣的是那对苏州情侣,男生举着粑直播:“家人们,这腊肉丁绝了!”女生突然戳他胳膊:“快看,‘小掌柜’在教奶奶扫码点单呢!”
而六安蒿子粑的展销柜前,总围着研究包装设计的游客。合肥来的设计师老周举着样品喃喃:“这纹路,这色泽,简直是天然的国潮IP。”他不知道,林家作坊早将真空包装的蒿子粑与霍山黄芽茶礼盒组成“皖西双绝”,去年中秋在合肥罍街卖出五万份。
烟火长明:传统与创新的共生之道
暮色四合时,肥娟小吃店的霓虹灯牌亮了。肥娟将最后一块蒿子粑切片摆盘,忽然想起网友的提议:“要不和蒿子粑联名?”她笑着摇头,转身又给排队的学生多盛了勺辣酱。而在百里外的六安,林英奎正调试新设备——用低温锁鲜技术保存蒿香,却坚持用竹匾晾晒老面。
这或许正是霍山县的生存智慧:肥娟小吃店用五元一份的火鸡面守护市井温情,六安蒿子粑以千年古法连接现代餐桌。当高铁载着游客掠过大别山的竹海,当短视频将巷口烟火传遍九州,这座皖西小城始终从容——因为真正的传奇,从来不在聚光灯下,而在蒸笼腾起的白雾里,在竹匾翻涌的蒿香中,在每一个认真咀嚼生活的平凡瞬间。
后记:
在霍山县的某个春日清晨,或许你会看见这样的画面:肥娟小吃店的玻璃窗透出暖光,蒸笼里躺着裹着蒿子粑的炸鸡柳;而大别山深处,林英奎的作坊正飘出新炕的蒿子粑香。市井烟火与山野馈赠,就这样在皖西大地上完成了永恒的对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