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点,安徽濉溪县老城区的青石板路上还浮着薄雾,肥娟小吃店的玻璃窗已透出暖黄的光。店主将蜂窝煤炉的通风口拨开,铁锅里的菜籽油“滋啦”一声绽开油花。三张折叠桌支在骑楼下,蒸笼掀开时白雾裹着米香漫过雕花木窗,引得穿校服的孩子们踮脚张望。
“阿姨,多加榨菜!”扎着羊角辫的小雨总在放学后帮工,她将现烙的鸡蛋饼在铁板上摊开,金黄的蛋液裹着葱花在热油里翻卷成琥珀色。自去年转型小吃店以来,这里成了全城孩子的“秘密基地”——三块钱的炸年糕外酥里糯,五毛钱的冰镇酸梅汤用井水镇过,最妙的是那碗撒着油炸花生碎的豆腐脑,咸甜两味任选,像极了濉溪人骨子里的随性。
淮河岸的味觉密码:烫面的劲道江湖
若说肥娟小吃是市井的烟火,那淮北烫面便是淮河的史诗。驱车向北三十里,濉溪县临涣镇的清晨总伴着竹匾与面粉的私语。在李家烫面铺里,第四代传人李守义正将新磨的面粉码在竹匾上,这些面粉需用淮河岸的冬小麦现磨,麦香里裹着河风的气息。
“秘诀在三烫三醒。”李守义摩挲着祖传的柏木擀杖,“面团要醒足三个时辰,烫面得用七成沸水三成冷水。”他总在揉面时哼着祖传的号子:“一瓢水,二两面,三烫三醒五更天。”当发好的面团擀成薄如蝉翼的饼坯,切作极细的银丝面,再入沸水汆烫不过十秒,捞起时面条如金色丝带在竹筛上舞动。与此同时,牛骨高汤在陶土炉上翻滚,撒入秘制豆瓣酱与羊油辣椒,汤底顿时泛起琥珀色油花。最后将烫面盛入粗瓷碗,浇上热汤,撒上蒜苗末、香菜碎与红油,一碗酸辣鲜香的烫面便成了——面条柔滑却带韧劲,汤头浓郁而不腻口,辣味与酸香在舌尖交织成令人上瘾的味觉风暴。
南北食趣的交响:小吃与烫面的共舞
正午时分,肥娟小吃店的折叠桌摆到了梧桐树下。南京游客举着手机直播:“家人们,这烫面配炸年糕绝了!”镜头里,烫面的金丝面裹着红油,辣味与麦香在舌尖碰撞。常客老周却有新发现:“肥娟,用烫面汤拌凉皮,保准火!”
果然,当烫面的酸辣汤汁与凉皮的麻酱相遇,原本霸道的辣味竟变得温润绵长。小雨突发奇想:“阿姨,用烫面汤煮鸡蛋咋样?”满堂食客闻言大笑,蒸腾的热气里,皖北风味与市井烟火完成了无声的对话。有老者咂嘴:“这搭配倒像咱濉溪人,外刚内柔,越品越有味。”
匠心传承:从陶炉到真空的千年对话
淮北烫面的匠心,藏在李守义布满裂痕的掌纹里。他至今坚持用陶土炉熬汤,火候全凭耳听——“汤面‘咕嘟’声变脆时就得关火。”而肥娟小吃店的烟火气,则来自后厨那口祖传的铁锅。每日天未亮,肥娟便去市场挑蒜苗,专选青翠欲滴的:“这样的才香。”炸年糕的油温控制在190℃,多一分则焦,少一分则腻。
当传统手艺遇上现代工艺,烫面的陶炉与肥娟小吃店的电磁炉,竟在濉溪县的烟火人间里谱出和谐二重奏。李守义的孙子在抖音直播熬汤,小雨用手机记录新品,老味道与新食代在短视频里撞了个满怀。
食客百态:市井里的温情长卷
黄昏时分,肥娟小吃店成了微缩版濉溪县。穿校服的少年咬着烫面争论数学题,银发老人就着烫面下黄酒,年轻妈妈追着满店乱跑的孩子笑骂。最有趣的是那对合肥情侣,男生举着烫面直播:“家人们,这酸菜绝了!”女生突然戳他胳膊:“快看,‘小掌柜’在教奶奶扫码点单呢!”
而淮北烫面的展销柜前,总围着研究包装设计的游客。杭州来的设计师老周举着样品喃喃:“这面条,这汤底,简直是天然的国潮IP。”他不知道,李家烫面铺早将真空包装的烫面与临涣烧饼组成“淮北双绝”,去年中秋在南京夫子庙卖出五万份。
烟火长明:传统与创新的共生之道
暮色四合时,肥娟小吃店的霓虹灯牌亮了。肥娟将最后一块烫面饼切片摆盘,忽然想起网友的提议:“要不和烫面联名?”她笑着摇头,转身又给排队的学生多盛了勺榨菜。而在百里外的淮北,李守义正调试新设备——用氮气锁鲜技术保存面条劲道,却坚持用陶土炉熬制老汤。
这或许正是濉溪县的生存智慧:肥娟小吃店用五元一份的炸年糕守护市井温情,淮北烫面以百年古法连接现代餐桌。当高铁载着游客掠过淮河的波光,当短视频将巷口烟火传遍九州,这座皖北小城始终从容——因为真正的传奇,从来不在聚光灯下,而在蒸笼腾起的白雾里,在陶炉翻涌的麦香中,在每一个认真咀嚼生活的平凡瞬间。
后记:
在濉溪县的某个春日清晨,或许你会看见这样的画面:肥娟小吃店的玻璃窗透出暖光,蒸笼里躺着裹着烫面碎的炸年糕;而淮河畔的李家烫面铺正飘出新炕的烧饼香。市井烟火与河畔馈赠,就这样在皖北大地上完成了永恒的对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