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西某县的晨雾里总飘着黄豆的醇香,肥娟小吃店的竹匾上,金黄的腐竹在晨光中舒展如绦,这是高安腐竹的“味觉图腾”。相传唐代贞观年间,高安八景镇的豆腐匠人偶见豆浆结膜,随手晾于竹竿,竟得“形如枯竹,韧若丝帛”的佳肴。老匠人以柴灶余温烘烤,腐竹透出琥珀光泽,食客尝后赞其“豆香透甲胄,筋道赛龙筋”。自此,这道以“高安腐竹”为名的豆制品,成为赣中百姓“以素代荤”的智慧结晶。
高安腐竹的精髓在于“豆”与“技”的共舞:原料必取锦江沿岸种植的“青皮豆”,粒粒圆润如珠,经“三浸九滤”制成豆浆,柴灶慢熬至表面凝膜,匠人以竹刀沿锅沿轻挑,揭下的腐竹薄如蝉翼,悬于竹竿晾晒七日,方得“条内空心,久煮不糊”的至味。腐竹成品油亮似金箔,支条均匀如弦,入口豆香馥郁,久嚼回甘,素有“素中荤王”的美誉。
肥娟小吃店的豆香江湖
离县博物馆不远的巷尾,“肥娟小吃”的暖黄灯光总在晨光初露时亮起。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妻,妻子系着靛蓝扎染围裙,将新揭的腐竹卷成牡丹状,丈夫在后厨熬制腐竹三鲜汤,砂锅与竹匾的碰撞声如编钟和鸣。
“阿姨,要一份‘黄金套餐’!”戴红领巾的男孩踮脚递上零钱。妻子笑着接过钱,转身从陶瓮中取出腐竹——这是她凌晨四点就守着柴灶揭的。腐竹套餐端上桌时,粗陶碗中汤色乳白,腐竹吸饱了筒骨与墨鱼的鲜味,碗边配着四小碟:一碟现舂的辣椒碎,一碟酸豆角,一碟油炸花生米,一碟高安辣椒酱。孩子们先用筷子挑起腐竹“嗦”汤提鲜,再撒辣椒增香,最后蘸腐乳,吃得满头大汗,连碗底的油花都要用馍馍蘸净。老客们则爱点“三绝套餐”:腐竹煲配烫皮丝,霉豆腐炒毛豆配桂花蜜,艾草糍粑配糖蒜,寓意“三才聚顶,福运绵长”。
腐竹里的山河岁华
县志载,高安腐竹始于盛唐,兴于明清,盛于当代。明太祖朱元璋屯兵高安时,曾以腐竹犒赏三军,赞其“豆香可解千军渴,筋道能抵万箭寒”;清乾隆下江南时,地方官以腐竹配四特酒,御笔题诗“一箸能消万里霜,三碗可暖九重天”。抗战时期,高安百姓将腐竹埋入陶瓮深藏,待凯旋后挖出,腐竹仍如初揭般柔韧,成为游子归乡的“味觉信物”。
如今,腐竹仍是县里宴席的“压轴戏”。婚宴上,主厨必做“百年好合竹”:腐竹摆成并蒂莲,淋玫瑰蜜汁,佐以莲子与百合,寓意“琴瑟和鸣”;寿宴上,则用腐竹熬制“千岁羹”,嵌红枣与核桃,老人尝后直呼“暖了脾胃”。
双向奔赴的豆香传承
肥娟小吃店的热闹,始于一场“腐竹革命”。三年前,夫妻俩见孩子们嫌传统腐竹“太寡淡”,便在店内设了“清爽台”——提供柠檬片、薄荷碎、跳跳糖等十几种新奇配料,让孩子们自由搭配。孩子们从最初的“怕豆腥”,渐渐成了小店的“品鉴师”:高年级学生帮着算热量配比,低年级学生为新吃法取名,连腐竹的晾晒时长都是孩子们投票定的。
“阿姨,多放点酸豆角,我爷爷说能开胃!”扎马尾的女孩认真叮嘱。妻子笑着点头,转身将酸豆角与腐竹同炒。这份腐竹套餐,既是对孩子们的回馈,也是对传统的延续——县里老人常说,腐竹中的植物蛋白能驱寒祛湿,豆香补中益气,最适合长身体的孩子。
文旅推荐官的新使命
2025年初,肥娟小吃店因“守护豆香千年”的故事被聘为“赣中非遗”文旅推荐官。聘书送达那日,店内挤满了学生,他们举着自制的手幅,大喊“阿姨加油”。妻子捧着聘书,眼眶微红:“我们只是做了点小事,没想到能被大家记住。”
自此,小店成了县里的“非遗窗口”。游客们慕名而来,不仅为尝一口腐竹,更为听一听朱元璋与腐竹的传说。妻子常在直播中展示老匠人的竹制揭皮刀与柴灶煨锅,丈夫则带着网友“云游”腐竹作坊,介绍柴火与电炉的火候区别。有网友留言:“原来一根腐竹,能牵出这么多故事。”
舌尖上的山河密码
在县里人的记忆中,腐竹与肥娟小吃店的味道早已交织成网。老匠人在作坊讲述朱元璋与腐竹的典故时,总会往火塘里扔几根腐竹,噼啪声中,豆香与故事一同升腾;孩子们在作文里写“腐竹是盛唐的诗”,老师批注:“这是故乡的密码”。
如今,肥娟小吃店的墙上挂着一幅画:腐竹在竹匾上翻飞,孩子们围坐桌前,嘴角沾着辣椒碎却笑靥如花。画旁是县文旅局送的竹编灯笼,寓意“豆香长明,非遗永存”。妻子说:“我们只是普通人,但想让每个来店里的人,都能尝到故乡的暖。”
后记
锦江的春雪飘过瑞州塔,肥娟小吃店的灯光依旧温暖。腐竹在竹匾中静候知音,孩子们的笑声在街尾回荡。或许,这就是江西的味道——既有千年豆香的馈赠,也有市井烟火的温情,更有一代代人守护的,关于故乡与诗意的密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