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江西某县城的街角,肥娟小吃店的招牌在晨雾中若隐若现。木质的桌椅被擦拭得发亮,后厨的蒸汽裹挟着炸物的香气,从卷帘门缝隙中钻出,与巷口的梧桐叶一同飘向街巷深处。
清晨六点,第一锅火鸡面在铁锅中翻滚,酱料与面条碰撞出“噼啪”声。店主肥娟将煮好的面条捞入纸碗,撒上白芝麻与葱花,动作利落如流水。门外已有背着书包的学生踮脚张望,他们攥着零钱,等待那碗一块钱的“童年味道”。
“阿姨,多加辣酱!”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挤到柜台前,肥娟笑着舀起一勺红油,淋在面条上。女孩捧着碗蹲在店门口的台阶上,吃得鼻尖冒汗,嘴角却扬起满足的弧度。这样的场景,在每日的晨光与暮色中重复上演,肥娟小吃店成了县城学生心中“最温暖的角落”。
客家人的智慧:大余烫皮的千年传承
县城以西的大余县,是客家文化的发祥地之一。这里的人们将稻米与草木灰水结合,创造出一种名为“烫皮”的米制品。
清晨的梅关古驿道旁,阿婆们将粳米浸泡在灰水中,待米粒吸饱碱水后,用石磨磨成米浆。竹簸箕在她们手中旋转,米浆均匀地铺成薄层,蒸锅里的热气将米浆凝成金黄的烫皮。刚出锅的烫皮软糯弹牙,米香中透着草木灰的清香。
“烫皮要趁热吃,凉了便失了灵魂。”阿婆将蒸好的烫皮划成小块,卷入腌菜、萝卜干与肉末,蘸着辣椒酱咬一口,咸香与米香在舌尖交织。若将烫皮晒干,可炸成“烫皮骨”,亦可炒成“烫皮丝”,在客家人的酒席与年节中,它始终是主角。
双向的奔赴:肥娟小吃与学生的羁绊
肥娟小吃店的墙上,贴着一张泛黄的“愿望清单”。那是去年冬天,五年级学生小敏用作业本纸写的:“希望阿姨的火鸡面永远卖一块钱。”
“孩子们总说,肥娟阿姨像妈妈。”肥娟擦拭着柜台,回忆起某个暴雨天。一个没带伞的男孩躲在店檐下,肥娟递给他一碗热豆腐脑,又塞了一把伞。后来,男孩的妈妈送来一筐自家种的橘子,硬要塞进肥娟怀里。
如今,小吃店成了学生们的“课后乐园”。放学后,他们围坐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,肥娟在后厨炸薯条、煮面,偶尔探出头喊一句:“作业写完了吗?”孩子们嬉笑着回答,声音与后厨的油锅声交织成曲。
古驿道的乡愁:烫皮与游子的记忆
大余县南安镇的张氏祠堂里,烫皮制作技艺已传承七代。每年冬至,张家的媳妇们围坐在祠堂中央,将灰水米浆倒入簸箕,蒸出百余张烫皮。这些烫皮被切成丝,晒干后装入陶罐,成为游子远行时的“乡愁罐头”。
“在广州打工的堂哥,总让我寄烫皮丝过去。”张家的小女儿将晒干的烫皮丝装入快递盒,盒里还塞了一包辣椒酱。她想起堂哥视频时说的话:“烫皮丝泡在鸡汤里,就像回到了梅关古驿道旁的老家。”
2023年,大余烫皮制作技艺被列入赣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县文旅局在古驿道旁建起体验馆,游客可亲手磨米浆、蒸烫皮。馆内陈列着唐代的石磨与竹簸箕,解说员讲述着张九龄夫人发明烫皮的传说,将客家人的智慧与乡愁娓娓道来。
烟火与传承:两代人的味觉记忆
肥娟小吃店的后厨,火鸡面在铁锅中翻腾。肥娟的儿子小宇踮脚看母亲撒葱花,突然说:“妈,我想学做大余烫皮。”
肥娟愣住,想起去年带小宇去大余县旅游的情景。在古驿道旁的体验馆,小宇用竹簸箕蒸出人生第一张烫皮,虽厚薄不均,却笑得灿烂。如今,他常翻看大余烫皮的视频,研究灰水与米浆的比例。
“等暑假,带你去大余学做烫皮。”肥娟揉揉儿子的头。小宇眼睛发亮,仿佛看到自己将烫皮卷成筒状,蘸着辣椒酱递给顾客的模样。
巷口的永恒:烟火与乡愁的交织
夜幕降临,肥娟小吃店的灯光亮起。学生们吃完火鸡面,用纸巾擦着嘴角的油渍,与肥娟道别。后巷的梅关古驿道旁,阿婆们收起蒸烫皮的簸箕,将晒干的烫皮丝装入陶罐。
两代人的味觉记忆,在江西的这座小县城里交织。肥娟小吃店的烟火气,大余烫皮的草木香,共同编织成一张温暖的网,网住了游子的乡愁,也网住了学生的童年。
“或许十年后,小宇会开一家‘肥娟烫皮店’。”肥娟望着后厨忙碌的儿子,嘴角扬起笑意。巷口的梧桐叶飘落,覆盖在古驿道的青石板上,而烟火与乡愁,将永远在这片土地上延续。